原來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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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七月，熾熱的風肆意刮過每一個角落，淡淡的丁香花的氣息彌漫在空氣裏。
而蘇輕雲只覺得渾身冰冷。
S市中醫院。
套間病房的病床上，剛手術完的少年安靜地躺著，他大半張臉被氧氣罩罩住，只見監測儀的心型符號在跳。
蘇輕雲守了他大半天，被同學譽為“聾的傳人”的耳朵，這時候卻什麽都能聽清了。
“年紀輕輕的，這病怕是不好熬啊。”
“骨癌晚期，是不好受。”
“長得還挺俊的，可惜了。”
“……”
她寧願聽不見。
隨著護士腳步聲的離去，蘇輕雲疲憊的眨了下眼，松開了緊握著顧回的手，楞楞的看著窗外。
顧回再睜開眼時，天色已經暗了。
口渴，想喝水，他只有這一個念頭。
只是渾身痛中帶些疲軟，動彈不得。
視野中出現了一只手，端著水杯，輕輕碰上了他的唇。
“顧回，張嘴。”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如平地炸響的悶雷。
他機械地喝完水，卻不知道說什麽，病房裏一片沈默。
“如果不是我想給你一個驚喜，連夜坐著火車趕回來，你還打算瞞多久？”
語氣是平靜的，一字一頓的，但是他知道她心裏的洶湧。
可是他應該說什麽。
難道要說，我這病晚期了，沒得救了，現在就是熬日子。
還要說什麽，說你不要擔心，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只是比一般人早些。
可這未免太遺憾了，他本來打算高考完就告白的，但也幸虧還沒來得及開始。
他想說，你很好看，但是現在紅著眼眶一點也不可愛。
最後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對不起”。
她走了，什麽都沒說。
—— ——
是生病的緣故，父母放下了所有的工作，騰出時間來陪他。
他們越對他小心翼翼，他心裏就越荒涼。
顧回躺在臥室的床上，靜靜地撫摸相框。
相質不好，很糊，但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個人的喜悅，仿佛隔空就能感染到他的心情，忍不住笑了一會兒。
但是想起覆查的結果，顧回眼眸中的笑意淡了下來。
自從生病後，他睡的不好，常常夜裏驚醒，骨頭偶爾甚至疼的讓他控制不住眼淚，後背全是冷汗。
該睡了，可是睡醒又能幹什麽。
他也煩躁於父母對他的謹慎，但更難過的是那日蘇輕雲一言不發的離開。
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她？
她是不是還很生氣？
這次要怎麽哄，她才能消氣？
……
天馬行空想了半宿，感覺還不如自己見到她直接先笑，她肯定忍不住，然後我們就能和好了。
顧回越想越覺得可行，心安了。
就這樣沈入夢鄉。
—— ——
其實蘇輕雲推開那扇門走出去的時候就後悔了，可轉頭再進去多丟份。
她的家人工作都很忙，偌大的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是有些孤獨。
她擔心顧回的病，心裏揣著事，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索性做了決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醫院，懶覺都睡不成。
聽醫生說顧回現在的狀態，心裏止不住的抽痛。
她手上劃傷一下都感覺疼的要命，那顧回該有多疼多疼。
蘇輕雲礙於面子，幾天都沒理顧回，手機也按了關機。
她只是想。
能為他做些什麽呢？
好像什麽也做不了。
或許她不應該這麽無理取鬧，他是病人，而她應該順著病人。
可是病人一直被順著心裏會不會覺得自己沒用？會不會更難過？
那他們兩個平時怎麽相處就怎麽相處？
那他怎麽才能開心點？
蘇輕雲想了很久很久，沒有人不會因為失去健康不傷心的吧？何況是生命。
再怎麽相處也改變不了事實？
怎麽辦呢？她應該怎麽辦呢？
那就先從和好開始吧。
於是次日下午，蘇輕雲提了一籃子的水果，敲響了顧回家的門。
—— ——
樓上的爭吵聲太大，是顧回開的門。
我看出來他楞了一下，但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就不拆穿了。
心不在焉地溜了一圈，總感覺缺了點什麽。
哦對！沒見到那只肥貓。
蘇輕雲又溜達了幾圈，還是沒找到。
顧回應該是看出來了什麽，說：“別找了，小土豆已經老死了。”
她感覺心口一窒，那只貓寒假還在的，不過半年就沒了。
顧回看著貓的離去有多難過？他會不會聯想到自己？
他還能不能活過這半年，活過除夕？
我把他驅趕回臥室，自己卻在書房趴門口。
其實房子是隔音的，但是他們聲音都很大，叔叔阿姨爭論的，蘇輕雲從只言片語裏就知道了。
顧回必然要離開的，到底需不需要治療了？
她拿出手機，知道治療也很痛苦。
可是不治療也痛苦。
她突然有個很強烈的念頭。
不治了，她帶他去旅游，在剩下的日子開心就行。
也不表白了，現在只會給他增加情感上的負擔，沒關系，她以後也可以喜歡別人。
不難過了，她也可以抱抱他，安慰他。
也不會疼了，熬過這段時間就再也不疼了。
蘇輕雲心裏填滿了勇氣，她立刻就去找顧回。
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走到顧回的臥室，他看著我，低聲細語，說我不要哭。
她摸了摸臉，濕潤一片，原來哭了嗎？
蘇輕雲磕磕絆絆地說道：“我們去外面玩吧，一起開開心心的那種。”
“好。”他立刻回答我。
—— ——
蘇輕雲，顧回，還有叔叔阿姨。
四個人坐上了前往雲南的飛機。
醫生說了，他大概還有四個月的時間，後期會很痛苦，雲南好玩的地方多，剩下的時間應該足夠消磨。
她在大學請了長假，買了一個相機，幾千塊的，研究了一個晚上，準備給顧回好好拍幾張。
山很青，天很藍，耳邊更多是歡聲笑語。
蘇輕雲很開心，因為顧回每天的嘴角都是上揚的。
好像病魔只是一場恍惚的夢，夢醒了，病也消散了。
他們走過許多地方，痛痛快快地玩過，唱過跑調的歌。
他疼了、累了、乏了，我們就扶他回去休息。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
顧回吐血了，刺目的紅要戳瞎我的雙眼。
他睡了整整兩天，醒來的時候是晚上。
他靠著我，問：“我會變成星星嗎？”
蘇輕雲輕聲回答，“當然會。”
“你喜歡星星嗎？”
“喜歡星星。”
顧回卻說：“星星一直掛在天上，不好。我想變成雲朵，然後下雨的時候就能遇見你了。”
“好，那我喜歡下雨天。”
“算了，要下雨我會感覺很重的，做輕輕的雲朵好不好。”
“為什麽？”
“你覺得曬了就想想我，我給你擋太陽。”
“你能飄多快？”
“十秒就夠了。”
“為什麽是十秒？”
“你的生日不是在十月嗎？”
“你的生日在一月，你一秒就飄過來好不好？”
之後是良久的沈默，蘇輕雲以為顧回已經靠著她的肩膀睡著了。
他卻拽了拽她的衣袖，“我好疼啊。”
我幾乎要壓抑不住滾燙的淚水，一夜未眠。
—— ——
病情惡化的很快，顧回能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
腿部腫脹的厲害，骨頭無時無刻都在疼，偶爾會吐血。
他越來越瘦，到後面，蘇輕雲把鏡子都藏起來了。
—— ——
那天已經很晚了，顧回卻說他餓。
蘇輕雲做了一碗面，剛端進門，就看見顧回穿的整整齊齊的坐在凳子上。
她的心不斷下沈。
催眠自己才過了三個月，不會這麽快的。
他安安靜靜地吃完飯。
“蘇輕雲。”顧回開口，“the apple of my eye .”
我疑惑地問他：“你是我眼中的蘋果？什麽意思？”
他笑了笑，又問：“我爸媽呢？”
心情徹底跌入谷底。
蘇輕雲盡量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一些：“叔叔阿姨有事要處理，今天下午剛走的。”
“那看來是見不了最後一面了。你可得幫我把話帶夠。”
她沙啞著嗓子，說：“肯定的。”
“你就說，他們就我這一根獨苗苗，可是我要先走一步了，挺對不起他們的。爸的高血壓要多註意，不要太忙著工作，多陪陪媽。他現在才四十歲，努努力還能留個後代。還有媽，不要老是那麽強勢，有時候還挺討厭的。還有其實她的化妝品不是小土豆弄壞的，我那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把她的眼影用來畫畫了……”
顧回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是她沒有觸及過的日子。
“輕雲。”
“嗯。”
“今天晚上怎麽沒有星星和月亮？”
“可能是要下雨吧。”
“那我趕不上這趟了？”
“嗯？”
“沒事。”
“蘇輕雲，別總熬夜。”
“以後不熬了。”
“每半年做一回身體檢查好不好？”
“好。”
“蘇輕雲。”
“嗯。”
顧回的聲音越來越小。
“蘇輕雲。”
“……”
“嗯。”
卻再沒有喚我的名字。
瓢潑大雨沖走了我的淚水。
蘇輕雲喃喃道：“顧回，你是混蛋。”
“顧回，你再叫一聲我的名字。”
“顧回，你為什麽老是不回頭？”
“顧回，你就仗著我英語不好。”
“顧回，今天是十月二十八日。”她再也無法抑制哽咽，“你要我以後怎麽面對自己的生日。”
“……”
“顧回，說好的妒夫呢？”
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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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熾熱的風肆意刮過每一個角落，淡淡的丁香花的氣息彌漫在空氣裏。
而蘇輕雲只覺得渾身冰冷。
S市中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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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輕雲守了他大半天，被同學譽為“聾的傳人”的耳朵，這時候卻什麽都能聽清了。
“年紀輕輕的，這病怕是不好熬啊。”
“骨癌晚期，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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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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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回再睜開眼時，天色已經暗了。
口渴，想喝水，他只有這一個念頭。
只是渾身痛中帶些疲軟，動彈不得。
視野中出現了一只手，端著水杯，輕輕碰上了他的唇。
“顧回，張嘴。”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如平地炸響的悶雷。
他機械地喝完水，卻不知道說什麽，病房裏一片沈默。
“如果不是我想給你一個驚喜，連夜坐著火車趕回來，你還打算瞞多久？”
語氣是平靜的，一字一頓的，但是他知道她心裏的洶湧。
可是他應該說什麽。
難道要說，我這病晚期了，沒得救了，現在就是熬日子。
還要說什麽，說你不要擔心，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只是比一般人早些。
可這未免太遺憾了，他本來打算高考完就告白的，但也幸虧還沒來得及開始。
他想說，你很好看，但是現在紅著眼眶一點也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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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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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越對他小心翼翼，他心裏就越荒涼。
顧回躺在臥室的床上，靜靜地撫摸相框。
相質不好，很糊，但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個人的喜悅，仿佛隔空就能感染到他的心情，忍不住笑了一會兒。
但是想起覆查的結果，顧回眼眸中的笑意淡了下來。
自從生病後，他睡的不好，常常夜裏驚醒，骨頭偶爾甚至疼的讓他控制不住眼淚，後背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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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還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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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馬行空想了半宿，感覺還不如自己見到她直接先笑，她肯定忍不住，然後我們就能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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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沈入夢鄉。
—— ——
其實蘇輕雲推開那扇門走出去的時候就後悔了，可轉頭再進去多丟份。
她的家人工作都很忙，偌大的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是有些孤獨。
她擔心顧回的病，心裏揣著事，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索性做了決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醫院，懶覺都睡不成。
聽醫生說顧回現在的狀態，心裏止不住的抽痛。
她手上劃傷一下都感覺疼的要命，那顧回該有多疼多疼。
蘇輕雲礙於面子，幾天都沒理顧回，手機也按了關機。
她只是想。
能為他做些什麽呢？
好像什麽也做不了。
或許她不應該這麽無理取鬧，他是病人，而她應該順著病人。
可是病人一直被順著心裏會不會覺得自己沒用？會不會更難過？
那他們兩個平時怎麽相處就怎麽相處？
那他怎麽才能開心點？
蘇輕雲想了很久很久，沒有人不會因為失去健康不傷心的吧？何況是生命。
再怎麽相處也改變不了事實？
怎麽辦呢？她應該怎麽辦呢？
那就先從和好開始吧。
於是次日下午，蘇輕雲提了一籃子的水果，敲響了顧回家的門。
—— ——
樓上的爭吵聲太大，是顧回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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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立刻回答我。
—— ——
蘇輕雲，顧回，還有叔叔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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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輕雲很開心，因為顧回每天的嘴角都是上揚的。
好像病魔只是一場恍惚的夢，夢醒了，病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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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疼了、累了、乏了，我們就扶他回去休息。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
顧回吐血了，刺目的紅要戳瞎我的雙眼。
他睡了整整兩天，醒來的時候是晚上。
他靠著我，問：“我會變成星星嗎？”
蘇輕雲輕聲回答，“當然會。”
“你喜歡星星嗎？”
“喜歡星星。”
顧回卻說：“星星一直掛在天上，不好。我想變成雲朵，然後下雨的時候就能遇見你了。”
“好，那我喜歡下雨天。”
“算了，要下雨我會感覺很重的，做輕輕的雲朵好不好。”
“為什麽？”
“你覺得曬了就想想我，我給你擋太陽。”
“你能飄多快？”
“十秒就夠了。”
“為什麽是十秒？”
“你的生日不是在十月嗎？”
“你的生日在一月，你一秒就飄過來好不好？”
之後是良久的沈默，蘇輕雲以為顧回已經靠著她的肩膀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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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要壓抑不住滾燙的淚水，一夜未眠。
—— ——
病情惡化的很快，顧回能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
腿部腫脹的厲害，骨頭無時無刻都在疼，偶爾會吐血。
他越來越瘦，到後面，蘇輕雲把鏡子都藏起來了。
—— ——
那天已經很晚了，顧回卻說他餓。
蘇輕雲做了一碗面，剛端進門，就看見顧回穿的整整齊齊的坐在凳子上。
她的心不斷下沈。
催眠自己才過了三個月，不會這麽快的。
他安安靜靜地吃完飯。
“蘇輕雲。”顧回開口，“the apple of my eye .”
我疑惑地問他：“你是我眼中的蘋果？什麽意思？”
他笑了笑，又問：“我爸媽呢？”
心情徹底跌入谷底。
蘇輕雲盡量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一些：“叔叔阿姨有事要處理，今天下午剛走的。”
“那看來是見不了最後一面了。你可得幫我把話帶夠。”
她沙啞著嗓子，說：“肯定的。”
“你就說，他們就我這一根獨苗苗，可是我要先走一步了，挺對不起他們的。爸的高血壓要多註意，不要太忙著工作，多陪陪媽。他現在才四十歲，努努力還能留個後代。還有媽，不要老是那麽強勢，有時候還挺討厭的。還有其實她的化妝品不是小土豆弄壞的，我那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把她的眼影用來畫畫了……”
顧回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是她沒有觸及過的日子。
“輕雲。”
“嗯。”
“今天晚上怎麽沒有星星和月亮？”
“可能是要下雨吧。”
“那我趕不上這趟了？”
“嗯？”
“沒事。”
“蘇輕雲，別總熬夜。”
“以後不熬了。”
“每半年做一回身體檢查好不好？”
“好。”
“蘇輕雲。”
“嗯。”
顧回的聲音越來越小。
“蘇輕雲。”
“……”
“嗯。”
卻再沒有喚我的名字。
瓢潑大雨沖走了我的淚水。
蘇輕雲喃喃道：“顧回，你是混蛋。”
“顧回，你再叫一聲我的名字。”
“顧回，你為什麽老是不回頭？”
“顧回，你就仗著我英語不好。”
“顧回，今天是十月二十八日。”她再也無法抑制哽咽，“你要我以後怎麽面對自己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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